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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顾见雪不停往他嘴里送气，如此重复数次，昏迷的席闲庭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轻咳一声，终于将积在胸腔里的河水咳了出来。

用衣袖擦拭干净他唇边的水渍，顾见雪拨开他眼皮，观察其状态。

可惜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她医书看得多，实践经验却少得可怜。

仰头扫了眼西斜的日头，大抵已是未时末，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彻底黑了。

顾见雪忧心忡忡地望着状态不好的席闲庭，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带他离开？

倘若不带他离开，她并没有信心将他眼睛与双腿治愈。

倘若带他离开，赵允那般心思细腻狭隘的人，得知她逃跑，说不定早在城中设下埋伏，只等她自投罗网。

无论如何，左右今晚是出不去这偏僻之地了。

顾见雪翻出药箱里的金疮药，悉心敷在席闲庭伤口。

足足用了好些瓶药，才处理好席闲庭身上纵横交错的无数伤口。

找来些芭蕉叶替他遮荫，顾见雪起身去林子里收集柴木。

九月的天烈阳如火，可等入了夜，森林里的寒气一定不容小觑，她得提早做准备。

一捧一捧将柴木抱回河畔，顾见雪又在里面挑了四根合适的粗木，用结实的藤蔓将它们捆绑在席闲庭双腿两侧。

过程中，昏睡的席闲庭疼得无意识“哼”了两声，细如蚊蚋。

不忍地瞅着席闲庭痛苦的脸，顾见雪心中有了答案。

不能再等，明早她便出去找人帮忙。

至于赵允，且走一步算一步吧！总该有应对之策。

眸中笃定，顾见雪干劲十足地继续去拾捡柴木，又采摘了些止血消肿的草药。

渐渐地，橙红落日坠入河水，鸟倦归巢，夜幕来临。

河畔，柴木砌起的火堆熊熊燃烧，泛蓝的火苗儿随微风摇曳，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顾见雪把草药捣烂敷在席闲庭伤处消肿，又把烤熟的蘑菇捣成汁儿，用洗净的叶片卷着送一两滴到他唇中。

夜越来越深了。

顾见雪双臂抱膝，安静地坐在火堆旁。

火光照拂在席闲庭的侧脸，明明灭灭晃动着，恍惚将他苍白的面色都衬红润了。

良久，似想到什么，顾见雪把她从宅子里带出来的小木匣打开。

火光中，静静躺在匣内的红玉清晰可见。

这块玉应该就是赵允所说的那块侯府传家之宝，顾见雪指腹轻触光滑玉面，立即感觉到一股舒适的沁凉之意。

脑海里，那张枯瘦凹陷的脸颊也跟着浮现在她眼前。

“玉、那块玉藏、藏在……”弥留之际，老人瞳孔涣散地定定看着半空，他用尽全身气力对她道，“藏、藏在院中第三棵古树下，给、给……帮我交给真正的、真正的世子。”最后一个字落，老人青筋凸起的手缓缓垂下，双眼静静阖上，再无声息。

原来赵允一直都在骗她，难怪堂堂侯府世子竟独自前来这般偏僻的地方。

可顾见雪那时却自私地想，真假世子之谜一旦在此时揭晓，无论赵允，或是席闲庭，肯定都无暇顾虑她这个外人，更别提她那困在寺庙的娘亲与幼弟，所以……所以她既没有把玉佩交给席闲庭，也没有向前来寻玉的赵允透露任何消息。

其实我从未想过害你！

眼眶湿润地望向席闲庭，顾见雪忽地将木匣阖上。

只要这块玉还在，真假侯府世子之谜就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欠席闲庭的，她都会一点点偿尽。

火势稍减，顾见雪往里添喂了几根柴。

起身走在席闲庭身旁，她将搭在他额上的湿布片拿走，到河畔用凉水浸湿后再重新覆在他额头。

处理好这些，顾见雪继续守着火堆，不让它熄灭。

虽然疲倦，可想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心中又堵又忧，自然也就没了睡意。

天蒙蒙亮，顾见雪丢下手里拨弄的枯树枝，再给昏迷的席闲庭上了次草药，便启程去找附近的村落。

她想找几个有劲儿的壮汉，帮着把双腿骨折的席闲庭给抬出去。

由头她也想好了。就说她与席闲庭原是一对外地兄妹，听闻山中有奇药，为了救治生病的祖母，他们特地过来采摘，哪知药草没采着，哥哥却不小心失足坠了悬崖。

想必只要给些银钱，淳朴善良的村民们也不会拒绝她。

这趟顾见雪专挑好走的小径，只要有路，就证明能通往有人的村落。

不多时，透过清晨的云雾，她看到远处确实坐落着一座小小的山村。

缕缕炊烟随风直上，消散在青空。

加紧步伐，顾见雪一路小跑。

田埂青草丛丛，金黄的谷子被昨夜暴风雨摧残得狠了，倒了大片。

刚到村口，正好撞见几个拿着镰刀的村妇走出来，似乎要去收割稻谷。

“天老爷够缺德的！我家那三分地的谷子全趴在了地上。”

“谁说不是？早知道前两天就该全给割了。”

“哎，割完还要在田里捡谷子，光想想我腰就开始疼！”

“让你家男人晚上给你多揉几把呗！”

“去你的，这么说难道你家男人天天晚上都给你揉腰板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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