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管着江家的赵里长，兄弟中行二，赵全的爹是老五。赵全的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他爹带着儿子过了两年，没等再娶跟着去了。

    是以，赵全自小就是跟着爷爷奶奶过活的。赵家老太爷六十不到就过世了，老太太却很能活，今年六十有八。有老太太在，五儿子那几亩田，一直是几个伯父和两位叔叔轮流帮着种。收益都归赵全，赵全还跟着老太太吃喝，一应嚼头都从老太太这里出。

    老太太待赵全好，赵全自然也孝敬。他越孝敬，老太太待他就更掏心掏肺，惯得就狠了点。比如赵全不想种地刨坑，在他十五那年，老太太让人给他找了个铺子里学徒的活计。

    上了工后，赵全才知道，做学徒比种地还辛苦！

    种地起码还有农闲，学徒是一点儿都没有！

    赵全正琢磨怎么不做学徒时，江监生回沂水了，还开了个私塾。赵全便立即回家告诉奶奶，说自己要念几年书。一来可以识字，再做学徒也比从前强。若能中个秀才什么的，那就再好不过了。老太太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就让赵全跟着堂兄弟、大侄子一起去了江家私塾。

    赵家这一房其他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了，只有赵全还在苦苦支撑。赵全支撑，是因为他不想做别的，读书的时候就比别个用心，几年下来，自然就比别人好一些；赵家支撑，则是因去年赵全又落榜时，江监生说了句“赵全中个秀才问题不大”。

    能出一个秀才也是好的啊！

    带着这样的信念，赵家人便准备再供赵全两年，即，明年春上和后年的童生试，赵全要是再不中，便得做别的营生了。届时，赵全都是二十一了，必须自立门户了。

    这是赵全叔伯们的意思，也是老太太也认可的事。

    秀才，赵全也想中。

    但是，考试这种事，谁又能十分有把握呢？至少赵全不能。赵全心焦之际，陆通给他指了条光明大道——傍上江家，那就什么都有了！

    赵全心思不正，除了赵全自己，别个人，别说江监生这个夫子了，就是赵老太太都不知道孙子的想法，周氏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听了江监生的片面之词后，周氏满面春风地回了西跨院，告诉江莲：“两家一个里的，近得很。他家里又有十亩田，等他明年再中个秀才，你这日子就不差什么了。”

    江莲却没她这样的笑颜，讥讽地接话：“不差？西赵谁不知道他赵全，是个没爹没娘跟着奶奶过的人？至于秀才，拿着可能哄人，爱哄谁哄谁去，但甭想哄到我头上，等他中了娘再说这话不迟！”

    周氏说不过江莲，只好说：“中秀才这话我原不该说，但没有爹娘这事，却是各人有各人的看法。要我看，没有爹娘是短处也是长处，短处你说了，好处就是没婆婆。信娘的话，只没婆婆这一条，就是极好的了”

    这是周氏作为过来人的观感。

    江莲却没见过，她说：“江荻是有婆婆的，也没看哪里不好！”

    周氏听她提及陆家，便落了脸：“当初你自己不愿意的，这会儿说陆家好做什么？”

    那是因为江莲当年没想过会嫁一个不如陆通的！

    是的，江莲自己都承认，赵全不如陆通。首先，论长相，赵家的人不算太差，但和江慕、陆通、柳文海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和顾籍那是比都不能比；其次，论家境，赵家现在的家底，也就比陆家强一些，和江、柳两家无法比。但问题是，江荻有很多嫁妆。

    是以，周氏才说完，江莲便有了主意，垂着眼眸，满是委屈地说：“娘不要生气，我没别的意思，没说不嫁赵全。就是想到我将来的日子会比江荻差很多，就很难受。”

    周氏在得知顾籍和江荻是亲兄妹时，便和自己和解了，听了这话便没像从前那样和江莲保证，而是说：“有顾籍这个有钱的亲哥哥在，你就是嫁给柳文海，那也比江荻差。早知道顾籍是江荻的亲哥哥，咱们就应该和江荻好好相处。你这会儿要是能嫁给顾籍，当江荻的嫂子，那才是比她过的好呢。”

    “娘！”江莲不满地喝住周氏。

    周氏的气就弱了下来，问江莲：“我，说得不对吗？”

    完全没有当娘的样子。

    江莲习以为常，开始批评亲娘：“当然不对！顾籍那人娘还没看出来？那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不管怎么说，爹收养了江荻，他都应该感谢吧？可除了给爹曾经安排过活计、打得娘躺床上半个月外，其他的是给过银子，还是给过好脸？”

    周氏无言以对。

    江莲看她这样就窝火，说：“算了，说这些没意义。赵家这门亲事要是能定下，还是好好合计下嫁妆吧。”

    提及嫁妆，周氏就更怂了，把江监生说的话说过后，江莲差点吐血。合着她费心费力算计了一番，自己前后亏了一百多两银子？江莲眼泪哗哗落，拉着周氏的手倾诉：“娘，我不像江荻有亲哥哥，也不像妹妹有亲爹，我只有娘一个。可娘有多不容易，我最知道的。江家不出嫁妆，我今后怎么活啊！”

    句句在理，周氏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劝江莲：“好孩子，你还在月子里，不能哭的啊。江家不给你嫁妆，娘给你！你那死鬼爹走的时候，补的银钱我一直没动呢，那些也都给你。娘这几年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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