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放榜的日子，陆通也无心读书，索性代替江荻，教起了小萝卜头，包括教王卓的拳脚。

    江荻去年有身子时，王卓才拜师没多久。顾籍怕她有闪失，代妹妹授徒了两个月，陆通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跟着学了起来。他年长一些，又有底子，进度不是王卓一个小孩子能比的。

    这会儿充作王卓的师父，完全不在话下。

    八月的最后一日，山东秋闱的消息还没到，顾籍的信就到了。顾籍在信中说了两件事，一是他找了两个翰林问过了，陆通的文章还可以，但不够出彩，便是过了乡试，也不建议参加明年的会试；第二件，便是告诉江荻，他有事去扬州一趟，什么事却没说。

    江荻看完，就问顾籍：“小哥怎么又拐去了扬州？”

    陆通想了想，道：“算算时间，镇远侯府马上出孝，兴许是这事吧。”

    经他提醒，江荻才想起这茬，便有些唏嘘道：“人家说一孕傻三年，果然不假。我这记性，竟然不如你了。”

    说得那叫一个委屈，陆通忍不住敲了她的脑门一下，道：“又胡说了！阿荻的记性，原就没我好啊！”

    江荻眨眨眼，承认：“是哦，我连这个也忘了，就说我记忆力不好了吧。我记忆力不行了，但是直觉很准。这两年，小哥不管多忙，大的日子肯定回来陪我的。我明知我快生了，还不回来，我有种不太秒的感觉。”

    两年相处，陆通对顾籍的了解，就是这人你很难了解。

    就他懂的顾籍来说，是个负责的兄长，所以这两年他什么正事都没做，专陪妹妹。但顾籍又是个有野心的人，不是沂水、不是江荻这个妹妹能栓住的。尽管心中却是认可江荻的话，陆通嘴里还要说：“阿荻那是错觉！去年你生孩子的时候，小哥除了跟着着急，揍了哥哥一顿，也没帮不别的忙啊。”

    陆通能想到的，江荻也能，所以，江荻并没有被他安抚住，而是开始分析：“你从前只是个秀才，小哥不放心，所以守了我们两年。等你若是中举，在这沂水县，便可以给我撑起一片天，他就可以放心了。所以陆通，我的感觉不是错觉，小哥估摸着又要远行了。可他明明答应过我，不再出海的。”

    说到最后，语气相当哀怨。

    陆通无法反驳江荻的推论，便只能想法子逗她开心：“我好像记得，方才有人说自己傻三年了，我可看不出哪里傻了！”

    江荻分辩：“只比从前傻，又没说比你傻。唔，忽然好想吃火腿。地窖里应该还有点，走，取出来晚上吵了吃。”

    这两年不知是有孕还是怎么的，江荻经常这么想一出是一出。顾籍有财有心，宠得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东西顾籍弄来，动手的却是陆母。这不，听见灶房动静，陆母立即抱着暖暖出来，并道：“阿荻，你歇息着，想吃火腿是吧，我来弄。”

    江荻却不愿意，挨着陆母撒娇：“婆婆，我都干呆了五天了，人都快出芽了，快叫我动一动吧。”

    郭娘子走之前叮嘱她，和陆母亲近，但不用把陆母当成亲娘。

    可江荻虽有亲娘，但并没有和亲娘相处的记忆。陆母又是那种全心奉献的母亲，统共就陆通这么一个孩子。江荻又比别家都好，对她也好，她先对江荻掏心掏肺起来。家里有一块糖，她都留给江荻；自己一年四季只穿一款衣裳，却季季不重样的衣裳。

    陆母做了在先，江荻自然待她也用心，每每以各种理由给陆母钱；陆母得了钱，最后不是给暖暖就是给她。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收了钱还是收了衣裳，江荻都是一脸欢喜，哄着陆母开心。

    天长日久的，便有了今日婆媳和睦的画面。

    婆媳越是和睦，陆母就越不想江荻累着，更不想她不开心。想了想，她轻声哄着江荻：“阿荻啊，我知道你辛苦，再坚持几日，等你生完孩子就好了哈。你要是实在憋得难受，让顺子陪你院里转一转？”

    陆通眼前一亮。

    从前他没少陪陆母溜达，都没想着和媳妇一起走。只想着那个画面就美好，陆通便从陆母怀里接过儿子，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江荻，商量道：“阿荻，你陪我走一会儿，可好？”

    江荻还没应呢，还不会说话的暖暖，正是学走路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走路，可陆母总是不让。这会儿听见“走”字，立即“啊啊啊”地叫唤着，挣扎着下地。

    知子莫若母，哪怕那个儿子还不会说话。

    江荻懂了儿子的意思后，便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指着儿子，道：“你把儿子放下来，扶着他走一回儿。”

    陆通依言而行，同时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扶着他，又不耽误扶阿荻——啊，臭小子，你还不会走呢，怎么跑上了。暖暖，慢着点！哎，这急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事实证明，扶小子走路，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小小的人儿，不知天高地厚，亦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仿佛走路就是最好玩的事；跌跌撞撞的，摔倒再爬起，也不落泪。小人儿自己不哭，有替他出头的人。陆母百忙之中瞧见过一回，把陆通好一顿说，江荻则是一直在说：“腰再低一些，用胳膊圈着人。”

    走了不到一圈，陆通就累弯了腰，决定发明另外一种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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