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也慌，但她沉得住气，色变的同时，她吩咐钱婆子：“快去打盆井水，先冷敷消肿。”

    这主意倒也没错，钱婆子手里恰有没了孩子，立即去打井水。这功夫，江芙、陆母也就到了。顾不上别的，先安抚小午、给他消肿是正经。

    陈氏得了空，就问圆圆发生了什么事。

    圆圆周岁都四岁多了，话说的很好，就是条例有些混乱。别人请着费劲，陈氏这个亲娘还是明白了。听明白后，陈氏怒不可遏，要不是亲娘拦着，她一定揍儿子。打不到人，陈氏只能口头训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你弟弟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不就一个陀螺吗？让你弟弟多玩一会儿怎么了？瞧你把小午脑门撞的，那么大的一个包，我看你怎么和你大姑姑交代！等着你爹揍你吧！”

    圆圆忍了老娘好一会儿了，听见这话没忍住，顶嘴：“我爹才不会揍我！”

    这是实话。

    江慕性子直，但从来不揍孩子。陈氏这么说，也不是担心儿子被揍，她是怕江慕给她脸色看。陆家的孩子在江家受伤，儿子还小，江慕从来不会怪儿子，只会怪她没看好孩子。心虚的陈氏，拎着圆圆走到陆母等人跟前，呵斥儿子：“你自己看吧。”

    圆圆方才玩的时候只听见小午哭，才知道他把人撞倒了。还没等他看到小午，就被陈氏一顿训，这会儿才看到小午。只见小午那原本白嫩嫩的脑壳上，这会儿鼓了鸡蛋大小的包，跟他爷爷正堂帖的那寿星老人似的。看清楚那一瞬，圆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陈氏瞧得分明，那个恼啊，拔高了音量训儿子：“现在知道怕了？告诉你，晚了！”

    圆圆到底小，这才被小午的额头、陈氏的话吓住，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他一哭，陈氏就更急了：“你是哥哥，说你两句你就哭，这像什么样子！”

    江芙替侄儿委屈，少不得委婉地提醒陈氏：“嫂子，团子小，圆圆也不大，有话慢慢说吧。”

    再委婉，陈氏也听出来了，张口就怨：“你们就护着他好了！我看你们哪个能他护一辈子！”

    别人不好说，江芙一个再过一年就出嫁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护圆圆一辈子的。

    可问题是，江芙没有要护侄儿的意思。外甥受伤，不管是谁的错，这会儿不先管受伤的孩子，只训“大”两岁的孩子，有用？

    江芙正要回怼之际，另一道声音传来：“谁又惹我嫂子生气了？陈大娘也在啊！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怎么了？”

    “娘，小午脑子坏了。”

    “娘……呜呜呜……”

    汇报的是暖暖，哭诉的是小午。听见儿子们的话，眼睛好得很的江荻，人虽还没走到，已将小儿子脑门看了个清清楚楚。在陈氏的呼唤中，她二话不说，回身出了二门。

    陈氏拉着陈母的手，颤声呢喃着：“完了完了……”

    江荻回前院是拉天恩，天恩都进来了，江监生、江慕父子也跟了进来。天恩经常出门，受小伤再正常不过，消肿的药都是上等的。见到小午，不用江荻开口，他就开始翻袖兜。

    外孙子在自家受了伤，后头跟来的江监生，自然要问一句：“怎么回事？”

    问的也是陈氏。

    不同于方才黑着脸训斥儿子的模样，陈氏轻描淡写地说：“四个孩子玩在一起，钱婆子一时不察，圆圆不小心撞到了小午。小午跌到的时候寸了点，脑门磕到了石台上。”

    钱婆子看了她一眼，没敢分辩。

    眼看事情就要盖棺定论，站在江荻右手侧的暖暖，忽然开口：“外祖父，我们说好了一人玩一圈陀螺，二表哥一玩就坏，就要多玩了几圈。大表哥不同意，就去抢，二表哥抱着陀螺躲，大表哥就追，跑起来的时候撞飞了弟弟，钱婆婆没接住弟弟。”

    条理清晰地说明了事发经过。

    钱婆子方才没出声，那是觉得委屈，待暖暖给了公平的说法，自知不足的钱婆子，立即欠身赔礼：“老奴没看好孩子，请老爷责罚。”

    陈氏顺口就道：“那罚你这个月的月钱。”

    听到罚月钱，钱婆子眉毛都不抬。不是不怕罚钱，而是她知道，江监生没发话，那么，陈氏说的就不算。而江监生，不会允许陈氏这般胡来。在江家做事的几年，钱婆子每每都因为陈氏想辞工，最后又因江监生而回心转意。但到底，做事没那么仔细了。

    江监生一听儿媳妇又说罚钱，张口就道：“先看孩子有没有大事吧。”

    这会儿功夫，天恩已经把了脉，又轻柔地给小午抹了药，闻言道：“现在看不出来什么，过两天看看消肿情况吧。你叫小午对不对？真勇敢。”

    小午疼得眼睛直打转，并没有落下。

    江荻蹲下身体，抱着儿子，轻轻安抚：“小午是最勇敢的孩子！不过小午，你比哥哥们小一些，再玩的时候，离哥哥们远一点，好不好？”

    原本没落泪的小午，立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我要大哥。”

    暖暖惭愧地低下头，说：“娘，那我不和表哥们玩了。”

    江慕冷冷地看了陈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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